最后的大學生活-成長
五月的夏天,只有記憶是潮濕的。我們不是植物,不能在這塊土地上生生不息。青春在窗外的風中飄逝了。玻璃做的風箏摔下來,發出最后短暫的呼救聲。誰來救我們呢?水瓶躺在墻角,布滿灰塵。快要走了,沒人那樣勤奮,跑到水房去打水,寧可渴著。床頭那個明星帥哥的笑容已經蒼白,像一枝枯萎的忘憂草。房間里還是那首令人心煩意亂的老歌,劣質的聲音,快要唱不動的樣子。
畢業論文上的字,像螞蟻,各自爬回自己的家。我們或留下或離開,這座城市,我們待了四年,尚未熟悉。
某某人上班了,某某人簽合同了,某某人找到了一個肥得冒油的工作,某某人被“遣返”到偏遠的家鄉……一切以平靜的語氣訴說,一切都不能引發一點激動。大四的最后幾個月是一潭死水。
一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研究生的朋友誠懇地對我說:“沒意思。”她拿到那張夢寐以求的通知書后,靜靜地端著一盆衣服,洗去了。洗手間嘩嘩的流水,總有好心的舍友去關上。而時間是關不上的,雖然我們誰也不說。
畢業前夕的小飯館里擠滿了畢業生,大聲嚷嚷著勸酒的,默默地一杯杯喝光的。其實,也只有在這畢業前的醉酒中,大家才會顯露一回真實的自己。
第一次喝醉酒。原來醉酒的滋味這么難受,睡又睡不著,站又站不穩,大腦是停止轉動的風車。
老板娘說,每年五六月,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她已習以為常。對畢業生來說,這是最后的狂歡。
畢業生不再給家里寫信,只是在電話里,懶洋洋地應付幾句。這并不能說明他們不愛父親和母親,他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故鄉的小屋和校園的宿舍,兩張照片重疊在一起。
哪里才是真正的家?哪里才有家的感覺?
《一生何求》,這是陳百強的歌。
《一生何求》,這是畢業生的歌。
那么多的哲學著作,還是沒有解答這個問題。兩點一線間匆忙的日子里,也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荚嚪謹?、名次、獎學金,這是一部分人的生活;及格、無所謂、糊弄過關,這是另外一部分人的生活。
兩種生活都是一樣的。嘲弄對方不如嘲諷自己。試卷就像枯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叵肫鸾g盡腦汁向老師套題時的情景,每個畢業生都想笑。
怎么就到大四了?能夠標識大四的,是蚊帳上的洞眼,是飯盒上坑坑洼洼的摔掉瓷的地方。而我們自己,失去了什么呢?可惜我們不是蚊帳,也不是飯盒,鏡子里還是那張并不漂亮的臉,只是眼神黯淡了些。
再看一眼校園,才發現校園陌生得像大觀園。原來以為熟悉的地方其實好多角落沒去過,這最后一次走過才發現有好多風景好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