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瑟怨·溫庭筠》原文與賞析

溫庭筠

冰簟銀床夢不成， 碧天如水夜云輕。

雁聲遠過瀟湘去， 十二樓中月自明。

此詩初讀，使人只覺空靈秀麗，細味之后，便覺愴氣襲人，怨意郁勃。怨情人景，悲意溶境，確為非高手不成。

孫洙《唐詩三百首》說：“通首布景，只‘夢不成’三字露怨意。”寫閨意，以夢中所見、所聞者不少，以想入夢、夢不成者也較多，而本篇之寫“夢不成”卻別見匠心。

詩的起句即點明“夢不成”，接寫“碧天如水夜云輕”，為所見，再寫“雁聲遠過瀟湘去”，為所聞。仰望云天，又聞空中雁聲，而遠及瀟湘，漸推漸遠，其思緒飄渺，追尋親人之情綿綿不絕。起句寫閨中之物，結句敘閨中之景，首尾關合，渾成無隙。“冰簟銀床”，臥具雖然豪華，可是寒意侵人，清冷沉寂。詩人不用錦被繡衾，也就是把孤寂之意寓于其中。“十二樓中月自明”，寫高樓岑寂之情，與“夢不成”相應。十二玉樓，為仙人所居。《漢書·郊祀志》應劭注：“昆侖、玄圃五城十二樓，仙人之所常居。”以“十二樓”寫閨人所居，指其孤棲獨處，雖用麗詞，實為哀情。

詩從樓內陳設寫到夜空、雁飛，再回到樓中景色，無一字點怨，而又無一句不在寫怨。這種怨，是種清怨，顯示思婦心如水，思如云，情如月，而不同于那種情如酒，心似火的狀態。這首詩雖然從劉禹錫《瀟湘神》辭“楚客欲聽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化出，可是通篇純寫秋閨之景，不著跡象，而清音渺思，直可追盛唐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