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季子悟道

作者： 淮南 【本書體例】

商季子篤好玄，挾貲(zì資)游四方。但遇黃冠士，輒下拜求焉。偶一猾觀其貲，自炫得道，誘之從游，季子時(shí)時(shí)趣授道，猾未得便，唯唯而已。一日，至江滸，猾詒云：“道在是矣。”曰：“何在?”曰：“在舟檣杪，若自升求之。”乃置貲囊檣下，遽援檣而升，猾自下抵掌連呼趣之曰：“升、升。”至杪，猶趣曰：“升。”季子升無可升，忽大悟，此理只在實(shí)處!雖欲從之，未由也已。抱檣歡呼曰：“得矣!得矣!”猾挈貲疾走，季子既下，猶歡躍不已。觀者曰：“咄，彼猾也，挈若貲去矣。”季子曰：“否，否，吾師矣!吾師矣!此亦以教我也!”

(選自《古今譚概》)

商季子非常喜歡道術(shù)，帶著錢周游四方求道。只要碰上黃冠道士，立刻下拜求道。一個(gè)騙子偶然看見商季子帶的錢多，自吹已得道，騙他一起游玩，商季子經(jīng)常催騙子傳道，騙子因一直沒找到機(jī)會，只是含糊其詞說是。一天，他們來到江邊，騙子騙他說：“道在這里。”季子問：“在哪里?”騙子說：“在船桅桿的頂端，你自己爬上去，就能得道。”季子將錢包放在桅桿下，抓住桅桿往上爬，騙子在桅桿下拍手連聲催促季子說：“往上爬，再往上爬。”爬到最頂端，騙子仍催促說：“再往上爬。”季子無處可上，忽然醒悟，此理就在實(shí)處!雖然想從之，又無法相從。他高興地歡呼：“得道了，得道了!”騙子一看是時(shí)機(jī)，提著錢包就跑，季子下來后，仍然歡喜跳躍不止。圍觀的人說：“喂，那人是騙子，拿走了你的錢包。”季子說：“不是，不是，他是我老師!是我老師!這也是他在教導(dǎo)我呀!”

人就怕入迷。迷上了某一種事業(yè)，達(dá)到忘我的境地，就能超群出眾。商季子學(xué)道，就是一例。

作者塑造了兩個(gè)人物。商季子和猾(騙子)。前者的虛心好學(xué)，是非常典型的，以致遇上騙子，只要說自己得了道，就是掂走了他的錢包，也毫不生疑。他學(xué)道的“癡心”，楚楚有致，惹人喜愛。從這個(gè)角度說，商季子的形象是成功的。另一個(gè)人物是猾(騙子)。騙子傳道的心理狀態(tài)，以及行騙時(shí)的種種丑態(tài)，都描繪得繪聲繪色。

《商季子悟道》是一篇絕妙的諷刺小說。騙子為了得到季子的錢財(cái)，說道在桅桿上。季子想得道，就爬桅桿。當(dāng)他爬到頂，不能再往上爬時(shí)，忽然頓悟，道不是在空間，而是在實(shí)處。作者正是運(yùn)用季子得道的故事，諷刺那些愚昧無知和不開竅人的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