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乃英《雪國》東方文學名著鑒賞
作者： 何乃英
【作家簡介】見《伊豆的舞女》。
《雪國》，侍桁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年出版。
【內(nèi)容提要】穿出長長的國境隧道就是雪國了。天邊的夜色明亮起來?；疖囃Ｔ谛盘柗壳懊?。一路上，島村長時間通過玻璃窗仔細觀察葉子姑娘的美麗面容和她的一舉一動，竟然忘記了這事對她是失禮的，恐怕是因為映現(xiàn)著晚景的鏡面具有一種非現(xiàn)實的力量把他吸引了去。可是沒有想到僅僅過了半小時，葉子和島村在同一個車站下了車。島村覺得這事還會有下文，似乎與自己將有些瓜葛。
島村一下火車就跟旅館掌柜打聽“三弦?guī)煾导业墓媚铩?即駒子)在不在。隨后，當他從旅館浴室里走出來時，看見“在長長的走廊盡頭，在帳房的拐角上，冷颼颼的衣裳下擺鋪展在發(fā)著黑光的木板上，一個女人高高地站在那里”。這是島村第二次來雪國時所見到的駒子。
島村第一次來雪國是在去年滿山一片新綠的登山季節(jié)。島村從山上下來回到旅館，想找一個藝妓，女傭人便把駒子給領來了。當駒子走進島村的房間時，島村“不覺一驚，肅然坐起身來”。她給島村的印象是難以想象的潔凈。她坦率地談起自己的身世：生在雪國，到東京去當過陪酒侍女；被人贖出身來，打算將來做個舞蹈師傅生活下去；但是才過一年半，她的男人又死了。島村讓她幫忙找個藝妓，被她拒絕了。島村還說：“我想跟你清清白白地交朋友，因此我不難為你!”駒子似乎受到感動，主動坐到島村身邊來了。在這之后，島村又談了自己對于歌舞的見解。這番話也“成了使這個女人親近他的助力”。之后，女傭人給島村帶來一個藝妓，皮膚黝黑，骨瘦如柴。島村感到失望。這時他才明白，他從一開頭想要的就是駒子這樣的人。當天晚上，駒子陪客人飲酒，喝得醉醺醺的，一面高聲喊著“島村先生”，一面闖進島村的房間，猛然倒在島村的身上。
島村第二次來雪國時，駒子告訴島村，她經(jīng)常記日記。她說：“看看舊時的日記是快樂的。因為不管什么事都毫不隱瞞地照原樣寫下來，一個人翻著看也覺得害羞呢?！彼娜沼浭菑牡綎|京做侍女不久以前寫起的。駒子還告訴島村，她經(jīng)?？葱≌f，寫筆記。她從十五六歲時起，把讀過的小說也都記下來，這樣的筆記本已經(jīng)積累到10本了。然后，島村到浴室去洗澡，駒子“坦率地跟著來了”。但是，“回到房間以后，她把躺著的頭輕輕地抬起來，用小指頭攏著鬢發(fā)，只是說了一聲：‘我太可憐了!’”第二天早晨，駒子面對枕邊的鏡臺，面頰鮮紅。“島村朝她那方面望著，忽然把頭縮回來。鏡子里面，雪閃耀出雪白的光。在雪中浮現(xiàn)著她那鮮紅的臉蛋兒，那是無可比擬的潔凈美麗。太陽已經(jīng)升上來，鏡中的雪增添了冷冽的像燃燒似的光輝。浮現(xiàn)在雪中的她的頭發(fā)逐漸加深，閃耀出鮮艷的黑紫色光芒。”
當天下午，島村走出旅館散步，路上碰見駒子。駒子當著幾個藝妓的面跑過來，邀請島村到她家里去坐坐。島村問起她師傅的兒子(行男)的病情和葉子的情況，駒子立即現(xiàn)出怒容滿面的樣子，說話也突然變得厲聲厲氣了。島村離開駒子家后，碰上一個女按摩師，便請她給按摩。據(jù)按摩師說，駒子的三弦彈得很熟練；駒子已和行男訂婚，并且為了給他掙錢治病，才在今年夏天當了藝妓。當晚，島村正處在空虛得無可奈何之際，駒子像點燃的燈火一樣走進來了。她在宴會上陪過酒，又喝醉了，但很快就清醒過來了。
次日早晨，天氣晴朗，駒子繼續(xù)留在島村的房間里。在談話中，駒子否認按摩師所謂訂婚之類的話。駒子讓葉子把三弦和琴譜送到島村的房間里來，好在這里練習。島村意外地發(fā)現(xiàn)，駒子除了普通的練琴書以外，還有杵家彌七的《文化三弦譜》20冊。她彈的第一支曲子是《勸進帳》。小說寫道：“雖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而她平素是以山峽的大自然為對手，孤獨地練著琴，由于她已習慣于此，自然挑動的琴音就格外強勁有力。她的孤獨暗藏著野性的威力，踏碎了哀愁。雖說她多少有些基礎，而用曲譜獨自學習復雜的曲子，直到能離開曲譜彈得自如，這一定和她那堅強意志的努力是分不開的。駒子的生活方式，在島村看來是空虛的徒勞，是值得可憐的對遙遠的憧憬；而這種生活對于她本人的價值，從她凜然挑動的琴音里似乎都流露出來了?！?/p>
在這之后，駒子即使留宿，也不再勉強要在天亮以前回家了。島村準備離開雪國的前一天晚上，又把駒子叫來了。當時已經(jīng)11點鐘，可是駒子非要出去散步不可。從外邊回到屋里后，她又突然垂頭喪氣地把兩只胳膊深深地插入被爐里，低頭沉思起來。第二天下午三點，島村動身到車站去，駒子給他送行。這時，葉子忽然跑來，說是行男情況危險，要拉駒子趕快回去。駒子臉上突然失掉血色，出乎意料地堅決搖搖頭說：“我在給客人送行，我不能回去?！睄u村讓她不要送行，她仍然堅持說：“這不好。你第二次再來不來，我都不知道?！?/p>
第三年的秋天，即蛾子產(chǎn)卵、萱草茂盛的季節(jié)，島村第三次來到雪國，第三次見到駒子。三年來，島村來了三次，每次他都覺得駒子的境況起了變化。島村向駒子打聽行男的情況，駒子說“當然是死啦”。島村又問是否是在駒子給自己送行時死的，駒子卻不以為意。駒子告訴島村，由于他沒有遵守二月來雪國的諾言，害得自己拋下病重的師傅，專程從外地跑到這里來等候，結果撲個空，師傅也死了。島村表示歉意，駒子仍不以為意。駒子表示，她要在這里再干四年，希望島村一年來一次。島村發(fā)現(xiàn)駒子有個男人，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維持了五年。不過，駒子由于種種原因，始終討厭這個人，至今也和他好不起來；她甚至想做出一些不規(guī)矩的行為，以便斷絕這種關系。但是，她又表示，自己做不出不規(guī)矩的行為，這也是生性的緣故。次日早晨，駒子起得很早。第三天早晨，島村一睜開眼，發(fā)現(xiàn)駒子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書。原來她一夜未能入睡，清早就跑到島村房里來了。當夜三點半鐘，駒子又猛然從外面闖進來，挺直身子倒在島村胸上。島村感到駒子的身體像火一樣燙人。駒子走后，島村心想：駒子早上七點和夜里三點半一天兩趟都在異乎尋常的時間前來，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了。
旅館開始準備接待參觀楓葉的客人。島村外出散步歸來，發(fā)現(xiàn)葉子也來幫忙了。不知道為什么，島村一想到葉子在這個旅館里，招呼駒子就有了顧慮。盡管駒子一心愛他，他卻覺得這種愛情是美好的徒勞。他一面憐憫駒子，一面也憐憫自己。他覺得葉子近似明察秋毫的眼睛，一下子就可以望穿他的情緒。不過，即使島村不去招呼，駒子也是一再地來。每次有事到旅館里，她總要到島村的房間呆一下。有宴會時，她總是提前一小時來，到島村房里坐坐。有時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害怕人家笑話；但有時她又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它去吧。真正能愛慕人的，也只有女人一方面呢?！庇幸淮危x子托葉子給島村送張紙條。在這之前，島村見過葉子幾次，每次都留下了動人的印象。如今葉子坦然地屈膝坐在他的面前，反而使他不安起來。葉子對島村說，她要到東京去，并且愿意跟島村一起去。
晚上，駒子腳步踉蹌地走來，讓島村送她回家。路上，駒子問島村道：“你想要那個姑娘(指葉子)嗎?”島村避免正面回答。駒子接著說道：“我可不是說笑話。我一看見那個姑娘，就覺得她將來終歸要成為我的一個大累贅……那個姑娘要是落在像你這樣人的手里，她或許就不會發(fā)瘋了。你肯把我的擔子挑上身嗎?”島村未置可否。島村把駒子送到家，駒子又把島村送回旅館，并且隨著走進島村的房間。兩人喝過兩杯冷酒之后，島村突兀地說道：“你是個好女人。”駒子不解其意地問道：“你說說看，你真是這樣看我的嗎?你在恥笑我呢。終歸你還是恥笑我啦。”于是，“她滿面通紅瞪眼看著島村，在這樣追問之間，一陣激烈的憤怒使駒子的肩膀都在發(fā)抖，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眼淚簌簌地落下來”。駒子為什么會把島村偶然說出的一句話誤解到這種地步呢?這使人覺得她心中有難以壓制的悲哀。
島村忘記了回到妻兒家里去，在這里逗留了那么久。后來，他決心到縐綢產(chǎn)地去看看，打算乘勢離開這個溫泉場。當他乘車從縐綢產(chǎn)地返回溫泉場時，駒子馬上迎了上來。他們看見村里的蠶繭倉庫起了火，便拼命向出事地點跑去，發(fā)現(xiàn)一個被燒傷的女人身體從二樓上掉下來。這個女人就是葉子。駒子掙扎著把葉子抱在懷里，發(fā)瘋似地沖著人群喊道：“躲開，請躲開呀!”島村被推擠得站不穩(wěn)腳步。他挺住身子站穩(wěn)，抬眼向上看，銀河像是刷地一聲流進島村的內(nèi)心去了。
【作品鑒賞】《雪國》從1935年到1947年斷斷續(xù)續(xù)在幾個刊物上發(fā)表，1948年出版單行本。從作者1934年底動筆算起，到最后出版單行本為止，前后一共用了15年的時間。作者自己說過：“《雪國》……不是連續(xù)寫成的，而是聯(lián)想式地寫下來，斷斷續(xù)續(xù)登在雜志上的。因此可以看出一些不統(tǒng)一、不調和之處。起初打算為《文藝春秋》昭和10年(即1935年——引者注)1月號寫個40頁左右的短篇；但由于到了《文藝春秋》收稿截止日期沒有寫完，便又決定為截止日期較遲的同月號《改造》續(xù)寫未完部分。此后隨著寫作時日的增加，余韻傳到后來，終于變成與起初的計劃不同的東西了。在我來說，這樣產(chǎn)生的作品不少。”(《〈雪國〉后記》)
《雪國》寫的是島村三次從東京到雪國(即多雪之鄉(xiāng))和駒子交往的故事。島村家住東京，依靠父母遺產(chǎn)過活，閑來無事也寫一些有關舞蹈方面的文章，喜歡游山逛水嫖女人。不過，小說的重點顯然不在男主人公島村身上，而在女主人公駒子身上。駒子出生在雪國農(nóng)村，為生活所迫，被賣到東京當過陪酒侍女。以后被贖出來，重新回到雪國，當了一名藝妓。小說主要從日常生活表現(xiàn)和對待愛情態(tài)度這兩個方面刻畫駒子的性格，以同情的筆調描繪了這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藝妓的悲慘命運，贊美了她的積極進取精神和對美好愛情的熱烈追求。
《雪國》在創(chuàng)作方法和藝術表現(xiàn)方面具有鮮明的特點。
在創(chuàng)作方法上，它的特點是東西結合，自成一格。所謂東西結合，即將日本的古典文學傳統(tǒng)與西方的現(xiàn)代派方法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其具體表現(xiàn)是既有一定數(shù)量的具體的、客觀的描繪，又在不少地方通過島村的自由聯(lián)想和意識流動狀物寫人；在總體上基本按照事物發(fā)展的自然順序來寫，即島村前后三次從東京到雪國，三次見到駒子，一次接一次地寫下來(只有第一次例外，采用插敘方法)，在某些局部又通過島村的意識流動和自由聯(lián)想展開故事情節(jié)，適當沖破事物發(fā)展的時間界限和空間界限，形成內(nèi)容上的一定跳躍。這篇小說巧妙運用自由聯(lián)想、意識流動方法的例子很多，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它的一頭一尾。如開頭一段描寫島村坐在開往雪國的火車上，憑窗眺望窗外景色。這時由于暮色降臨大地，車外一片蒼茫，車內(nèi)亮起電燈，所以車窗玻璃變成一面似透明非透明的鏡子。在這個鏡面上，車外的蒼茫暮色和車內(nèi)的姑娘——葉子的美麗面影奇妙地重合在一起，前者成為背景，后者浮現(xiàn)在它的上面，構成一幅美妙無比的圖畫，引起島村的無邊遐想和無限美感。小說寫道：
在鏡子的底面，傍晚的景色變動著，也就是鏡面和它映現(xiàn)的景物像雙重電影畫面似的流動著。上場的人物和背景是什么關系也沒有的，而且人物在變幻無常的透明中，風景在朦朧流動的薄暮中，兩者融合在一起，描繪出并非這個世界的象征世界。尤其是當那姑娘的面容當中燃起山野的燈火時，島村的胸間甚至顫動著難以形容的美景。
在這里，葉子的美貌不是通過直接描寫表現(xiàn)出來的，而是通過火車車窗這面鏡子間接地反映出來的，又是通過島村的眼睛、感覺和意識流動再間接地描繪出來的。這樣的描寫使得葉子的美貌罩上一層朦朧的、神秘的色彩，為作品增添了無限的詩意。
《雪國》在人物描寫上的特點是重視感覺，刻畫細膩。作者雖然不像現(xiàn)實主義作家那樣塑造典型人物和典型性格，可是卻很重視表現(xiàn)人物的主觀感覺，表現(xiàn)人物纖細的感情和瞬間的感受。從這個意義上說，他也很注意人物描寫，并且注意表現(xiàn)人物性格的細微之處。在《雪國》里，不僅島村的纖細感情和瞬間感受被表現(xiàn)得細膩入微，同時駒子的心理矛盾和感情變化也被表現(xiàn)得無微不至。如有一次島村夸駒子是個好女人，駒子不解其意，懷疑島村恥笑自己，于是“她滿面通紅瞪眼看著島村”，“一陣激烈的憤怒使駒子的肩膀都在發(fā)抖，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眼淚簌簌地落下來”；當她哭得疲倦了，“就拿著銀簪子卟哧卟哧地戳著鋪席”。小說隨后寫道：“怎么也想不出這個女人會把島村偶然說出的一句話誤解到那種情形，這反而使人覺得她心中有難于壓制的悲哀?！边@段描寫使讀者具體地感受到駒子的內(nèi)心痛苦和好強性情。她被迫淪為藝妓，心里藏著無限悲哀；她最怕別人蔑視自己，最怕別人恥笑自己。所以，她對島村偶然說出的一句話產(chǎn)生了那么大的誤解，并且做出了那么強烈的反應。日本的古典小說，特別是《源氏物語》，善于通過細膩的筆法表現(xiàn)人物心理和感情的微妙變化，川端充分地掌握了這種寫法的妙處，而且把它巧妙地融合在《雪國》里了。與此同時，他又適當?shù)夭捎昧宋鞣浆F(xiàn)代派文學中的意識流手法，以回憶、聯(lián)想、插敘、倒敘等手段深入探索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細致表現(xiàn)人物的種種感受，從而使人物描寫達到了細膩入微的地步。
《雪國》在結構安排上的特點是自由靈活，活而不亂。作者的中、長篇小說往往近似于若干短篇的連綴，其中的第一個短篇已經(jīng)寫出一個可以獨立存在的世界，其后的短篇乃是對于第一個短篇的不斷補充和豐富；所以作為整體來看仿佛缺乏統(tǒng)一的構思和立體的框架，各個短篇之間的聯(lián)系顯得有些松散，不過仔細讀來仍然能夠發(fā)現(xiàn)一定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雪國》也是如此。這篇不算很長的小說分為十多個短篇，斷斷續(xù)續(xù)在幾個刊物上發(fā)表，前后長達13年之久。作者起初沒有寫成中篇的既定計劃，當然也就沒有固定的構思。第一個短篇成為寫第二個短篇的動機，而第二個短篇又帶出了新的短篇，這樣連綴起來，最后變成現(xiàn)在我們見到的樣子了?！堆﹪分圆扇∵@種自由靈活的結構，既與日本古典文藝傳統(tǒng)有關聯(lián)，也與西方意識流手法有聯(lián)系。日本古典文藝有采用并列式結構方法的傳統(tǒng)。正如川端曾經(jīng)指出過的那樣，從長篇物語文學到古典繪畫，全部采取由許多互相關聯(lián)的部分并列于一個平面的方式，并不追求復雜的、整體的結構。川端繼承了這種方式。同時，他又廣泛使用了西方意識流小說的方法，通過回憶、聯(lián)想、插敘、倒敘等手段展開故事和推動情節(jié)，在基本保持客觀事物發(fā)展自然順序的基礎之上，適當沖破時間、空間的限制，從而既避免了因為聯(lián)想自由浮現(xiàn)和意識任意流動顯得雜亂無章的毛病，又避免了因為從頭至尾平鋪直敘，顯得呆板死氣的毛病，做到了活而不亂。
《雪國》在文章風格上的特點是既美且悲，抒情味濃。作者是熱心探求美的作家。他的作品常常以絢麗多彩的大自然作為背景，以自然界的季節(jié)變化作為襯托，使自然的景色和人物的感情結合起來，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他的作品又常常以美貌的青年女性為中心，以她們對愛情和藝術的不懈追求為主題。這些都與他對美的探求有關?！堆﹪烦浞值伢w現(xiàn)了這一點。在這篇小說里，駒子的現(xiàn)實美和葉子的空幻美正是在雪國的背景上展示出來的。川端康成又是擅長表現(xiàn)悲的作家。他的作品往往充滿失意、孤獨、感傷等悲哀感情，結局往往具有悲劇色彩?！堆﹪芬彩沁@樣。在這篇小說里，島村的感傷情緒和駒子的內(nèi)心痛苦充溢全篇，而結尾葉子之死更使小說增添悲涼氣氛。這是由于川端認為美與悲是相輔相成的、密不可分的，所以他總是把美與悲聯(lián)系在一起加以表現(xiàn)，構成一種既美且悲、愈美愈悲、愈悲愈美、因悲方美、因美方悲的獨特格調，抒情味濃，感染力強。這種格調的形成既與他本人自幼失去父母及親人的不幸遭遇和從小養(yǎng)成的孤僻性格及悲觀思想有關，又與《源氏物語》的基本情調——“幽情”(按照本居宣長的解釋，所謂“幽情”是指在人的種種感情中，痛苦、憂愁、悲傷等不如人意的感情是使人感受最深的)有聯(lián)系，此外恐怕還受到了西方世紀末藝術和現(xiàn)代派文學所普遍帶有的悲涼情緒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