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齋隨筆·縛雞行》譯文與賞析
縛雞行
縛雞行
【原文】
老杜《縛雞行》一篇云：“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家中厭雞食蟲蟻，不知雞賣還遭烹。蟲雞于人何厚?。课徇撑珒航馄淇`。雞蟲得失無了時(shí)，注目寒江倚山閣?！贝嗽娮允且欢魏米h論，至結(jié)句之妙，非他人所能跂及[1]也。予友李德遠(yuǎn)嘗賦《東西船行》，全擬其意。舉以相示云：“東船得風(fēng)帆席高，千里瞬息輕鴻毛。西船見笑苦遲鈍，汗流撐折百張篙。明日風(fēng)翻波浪異，西笑東船卻如此。東西相笑無已時(shí)，我但行藏任天理?！笔菚r(shí)，德遠(yuǎn)誦至三過，頗自喜，予曰：“語意絕工[2]，幾于得奪胎法，只恐行藏任理與注目寒江之句，似不可同日語。”德遠(yuǎn)以為知言，銳欲易之，終不能滿意也。
【注釋】
[1]跂及：猶企及，比得上。[2]語意絕工：語句絕妙工巧。
【譯文】
杜甫在《縛雞行》一詩中寫道：“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家中厭雞食蟲蟻，不知雞賣還遭烹。蟲雞于人何厚??？吾叱奴兒解其縛。雞蟲得失無了時(shí)，注目寒江倚山閣?！边@首詩的確是一篇很好的議論，一直到最后結(jié)句的妙用，并非是一般人所能寫出來的。我的朋友李德遠(yuǎn)曾作了一首《東西船行》，全部都是模仿《縛雞行》中的詩意，并拿出來給我看，上邊寫道：“東船得風(fēng)帆席高，千里瞬息輕鴻毛。西船見笑苦遲鈍，汗流撐折百張篙。明日風(fēng)翻波浪異，西笑東船卻如此。東西相笑無已時(shí)。我但行藏任天理?！蹦菚r(shí)，李德遠(yuǎn)已朗誦了三遍，自己十分的高興，我說：“語意的確絕妙工巧，幾乎將杜甫詩奪胎而來，只是行藏任理與注目寒江之句，好像還不能相提并論?！崩畹逻h(yuǎn)認(rèn)為我說得很有道理，堅(jiān)決要改寫，最終也沒有達(dá)到滿意的結(jié)果。
【評析】
杜甫這首《縛雞行》寫得極好，以議論入詩，淺顯易懂，其意頗遠(yuǎn)，“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將小雞人性化，似乎雞的“相喧爭”是在向人們抗議，之后杜甫詢問為何縛雞，才知道家人怕雞吃蟲子，殘害生靈，于是想把雞賣了。他不知雞被人買去，也會遭到宰割。通過對這一過程的議論，間接地表現(xiàn)出了作者此時(shí)此刻迷茫的心里。這首詩的語言平樸自然，采用散文化的句法，顯得平易順當(dāng)，讀起來平易近人。作者寫的這篇文章十分的巧妙，與一些評家慣以晦澀之語評點(diǎn)、褒獎(jiǎng)杜甫此詩不同，并借友人一首《東西船行》“全擬其意”的詩歌為參照，點(diǎn)出了杜詩的過人之處，形象，具體，有說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