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母親》鑒賞

作者： 朱明

瓦雷里

這個一年中最佳季節的午后，象一只熟意畢露的桔子一樣的豐滿。

全盛的園子，光，生命，慢慢的經過它們本性的完成期。我們簡直說，一切的東西，從原始起，所作所為，無非是完成這個剎那的光輝而已。幸福象太陽一樣的看得見。

年輕的母親從她手里小孩的面頰上聞出了她自己本質的最純粹的氣息。她攏緊他，為的要使他永遠是她自己。

她抱緊她所成就的東西。她忘懷，她樂意耽溺，因為她仿佛重新發現了自己，重新找到了自己，從輕柔的接觸這個鮮嫩醉人的肌膚上。她的素手徒然捏緊她所結成的果子，她覺得全然純潔，覺得象一個圓滿的處女。

她恍惚的目光撫摩樹葉、花朵，以及世界的燦爛的全體。

她象一個哲人，象一個天然的賢人，找到了自己的理想，照自己所應該的完成了自己。

她懷疑宇宙的中心是否在她的心里，或在這顆小小的心里——這顆心正在她臂彎里跳動，將來也要來成就一切的生命呢。

(卞之琳 譯)

秋天的午后，熟意畢露的桔子掛滿枝頭，在金色的陽光映照下，簡直滿園都是金燦燦、黃澄澄的一片了。置身于這樣的環境里，誰會不感到一種豐收的喜悅和滿足呢?誰會不陶醉在一種幸福之中呢?桔樹下，一位年輕的母親，正在撫摸著、親吻著她懷抱的嬰兒。作者把這位年輕的母親安排在這樣的背景當中，用意是明顯的。它使讀者自然而然地把累累的碩果和金色的陽光和生命聯系在一起，它會使人們對這整個畫面的感受也升華了，由萬物收獲、生命成熟的秋季，想到創造生命的母親的偉大和神圣。

母親創造了生命，而她又從這個小生命當中“重新發現了自己，重新找到了自己”，她覺得，她從孩子身上看到的是真正的自我，因為她從孩子的面頰上聞到的是“她自己最本質最純粹的氣息”。她忘乎所以地沉浸在母愛之中，“她攏緊他”，“抱緊”他，“捏緊”他。她覺得孩子的肌膚是這般鮮嫩醉人，她也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純潔，“象一個圓滿的處女”。

當她把她的母愛不僅傾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而且撒向全世界的時候，她覺得她“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她“照自己所應該的完成了自己”，因此，她變得“象一個哲人，象一個天然的賢人”。

由此，她又想到了宇宙的中心好象就在她的心里，“或在這顆小小的心里”——新生命的孕育、誕生和成長，不就是整個宇宙賴以存在的根本嗎?那么，以母親的心、嬰兒的心作為宇宙的中心，也就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這是一首母愛的頌歌，它歌頌了母愛的崇高、圣潔和偉大，它文字簡潔，篇幅短小，卻有著豐富的內容和深邃的含義，耐人思索和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