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渡賞鳥》鑒賞

作者： 張俊山

楊平(臺灣)

對這些候鳥我總有一份迷惑愧疚的情結……

誰不喜歡自由?

在藍天白云下無憂的翱游——這本是千年來人類的夢寐：伸展如翅的縱身于大化，迎風翩翩、何等的蕭灑而快意!——火箭不能取代、飛機不能取代、五顏六色的風箏，升空以后，亦不能!

在我底童年，北雁南飛原是最自然的大地景觀：捉麻雀、烤蕃薯、站在黃土丘上撮手作嘯——兒時的嬉戲總帶著泥土的溫馨!

此刻，廟會趕集似的來到這里：服務站、望遠鏡、(鳥類)索引手冊，周遭的風獵獵、清脆的童語此起彼落，除了一個生態保護區——這些小朋友，還能一如當年的孩子：捉麻雀、烤蕃薯、站在黃土丘上撮手作嘯么?

——這些候鳥，我們有窺視癖；昂首作態的鷺絲啊：你們之間又有誰具“明星相”呢?

后記：自由是好的，回憶是好的，

童年是好的，生態保護區是好的，

在生態保護區窺伺一些禽鳥，亦

沒有什么不好。

然而——然而——

因此成詩。

“關渡賞鳥”，詩人未能從眼前景觀獲得賞心悅目的歡樂，卻不禁興起一份苦澀的憂慮，這是發人深思的。

人類社會進化至當今時代，工商業高度發達，固然是“文明”的顯赫成就。然而，伴隨現代“文明”而來的，則是對自然資源的掠奪性開發，以及自然生態的遭受嚴重破壞。有識之士早已對人類社會的這種悲劇性發展提出警告，強烈地呼吁人們保護自然資源，制止破壞生態平衡的野蠻行為。

《關渡賞鳥》就是抒發詩人關心生態的焦慮情感。這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現代人富有時代特色的情感，看似平淡的敘述中包含著震撼人心的深沉思考。

詩人首先懷著“迷惑愧疚的情緒”追思鳥類“在藍天白云下無憂的翱游”，以及他的童年時代戲嬉于自然懷抱里的樂趣。這兩重描寫是對完好無缺的自然生態的贊美，它以濃郁的詩情畫意喚起人們對自然的親愛感情。然后，筆鋒陡轉，推出了一幅自然生態遭受破壞后的現代生活畫面：

此刻，廟會趕集似的來到這里：服務站、望遠鏡、(鳥類)索引手冊，周遭的風獵獵，清脆的童語此起彼落，除了一個生態保護區——這些小朋友，還能一如當年的孩子：捉麻雀、烤蕃薯、站在黃土丘上撮手作嘯么?

這是令人震驚的。當年的自然景觀蕩然無存，代之而出現的是現代“文明”的各種設施和物事，孩子們的樂趣也被絕大部分的剝奪殆盡，這豈不是觸目驚心的“進步”么?因此，盡管現在還能在僅存的一片“生態保護區”窺視一下候鳥，觀賞鷺鷥昂首作態的“明星相”，但是，這畢竟是悲哀的啊!詩篇“后記”里的“然而——然而——”是無言的省略，這里包含著詩人多少感慨和憂思，那是不難體會得到的。

詩篇以表現現代人的情感為突出特色，也以樸實而真摯動人的筆墨為其優長，這在楊平諸多抒寫“古意”的詩篇中(詩人有詩集《空山靈雨》，多為表現此類情懷)，是獨出的秀枝，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