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增山《秋魂》抒情散文鑒賞
作者： 劉增山
【原文】：
人們啊，你可知秋天為何有一個豐厚的收獲?
因為它有一個成熟的頭腦。
——題記
秋實
秋天了，成熟的果實卻低下了頭，它不是在孤芳自賞，也不是在自我陶醉，更不是在哀泣自己將跌落枝頭。它是在想：我是怎樣成熟的呢?
不是風(fēng)，我能成熟嗎，怕早已霉?fàn)€了；
不是雨，我能成熟嗎?怕早已干癟了；
不是光，我能成熟嗎?怕早已蒼白了；
不是熱，我能成熟嗎?怕早已憔悴了。
世界上有不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而成熟的果實嗎?
世界上有不經(jīng)過光射日曬而成熟的收獲嗎?
秋色
秋是什么顏色?
谷子說：秋是黃色的，我就是叫秋風(fēng)吹黃的。高粱說：秋是紅色的，我就是叫秋氣染紅的。棉花說：秋是白色，不然，我哪里會有這銀裝素裹呢?墨菊卻說：秋是黑色的，我開放的花朵就是證明。松柏說：秋和夏沒有什么區(qū)別，都象我一樣青翠。
秋天聽了搖搖頭說：不，不，我是五彩繽紛的。如果我只屬于一種顏色，那秋天該是多么單調(diào)啊!
秋味
你品味過秋嗎?它是什么滋味?
蘋果說：秋是香的，不信你聞聞；甘蔗說：秋是甜的，不信你嘗嘗；槐籽說：秋是苦的，不信你嚼嚼；秦椒說：秋是辣的，世上的人沒有不知道的；紅果說：秋是酸的，連山里的石頭都曉得。……真是眾說紛紜，各抒己見。
秋天笑了笑說：你們的見解對一半錯一半，我是香的，又不單是香的；我是甜的，又不知是甜的；我是苦的，又不光是苦的；我是辣的，也不全是辣；我是酸的，更不盡是酸的。在我的收獲里，充滿著酸、甜、苦、辣各種味道，不信，就請去問問那飽經(jīng)憂患的莊稼人吧!
秋風(fēng)
有人說：秋風(fēng)是冷酷無情的，抱怨它吹跑了樹葉，吹落了果實，吹掉了種子，說它吹走了一個勃勃生機的世界。
人們啊，你可曾想過這樣的道理嗎?
如果不是秋風(fēng)將樹葉吹落梢頭，那片片葉子不是要被嚴(yán)冬所撕碎嗎?如果不是秋風(fēng)將果實卸下高枝，那果實不是要被冰雪所吞噬嗎?如果不是秋風(fēng)將種子吹下莖桿，那種子不是要被酷寒所凍僵嗎?是秋風(fēng)，把葉子介紹了根須，使它找到了延續(xù)生命的道路；是秋風(fēng)，把種子藏進了厚實的泥土，使它有了一個萌生春天的溫床；是秋風(fēng)，把果實領(lǐng)進了一個溫暖的家，使它保存生命的胚胎。
感謝秋風(fēng)吧，別曲解了它那一片保護生命的慈母般的心腸。
秋葉
飄悠悠，飄悠悠，盤旋的秋葉在落下之前，似乎憂心忡忡。
秋葉呀你，是怕人們忘記了你的貢獻嗎?不會的，人們不會忘記你一生的苦累勞作，不會忘記你夏日獻出的綠蔭秋天獻出的收獲。秋葉呀，你是在哀傷自己生命的短促嗎?不要這樣英雄氣短!你的燦爛一生并不會隨著秋天的到來而結(jié)束，殷實的種子已帶著你的希望，向春天奔去了，秋葉呀，你是惦記著那失去葉的枝頭會被冰霜所凍煞嗎?不會的，它在你的養(yǎng)育下，早已不是昨日那弱不禁風(fēng)的嬌兒女，而已經(jīng)長成了鐵干虬枝的大丈夫。
飄悠悠，飄悠悠，秋葉依然在那里盤旅著，它似乎既不留戀枝頭，也不憂慮命運，而是在尋覓自己的歸宿，它是在想：即然生命已有了一個不尋常的開頭，那怎樣才會有一個不尋常的結(jié)尾呢?
秋土
春天的土地是溫馨的，它使萬物蔭生；夏天的土地是熱烈的，它使萬物拔節(jié)；秋天的土地則是誠實的，它用收成證明著播種者的品質(zhì)。
如果你種下的是莠子，秋天收獲的定是一片雜草；如果你種下的是秕子，秋天收獲的定是一把糟糠：如果你種下的是楝子，秋天收獲的定是苦果；如果你種下的是蒺藜，秋天收獲的定是叢刺；如果種下的是懶惰，秋天收獲的定是饑餓；如果你什么也不種，秋天收獲的則是一片空曠。
如果你是種下的葵花，秋天收獲的是一片金黃；如果你種下的是棉花，秋天收獲的是溫暖；如果你種下的是甘蔗，秋天收獲的定是蜜糖；如果你種下的是石榴，秋天收獲的定是火樣的瑪瑙；你種下的是紅豆，秋天收獲的定是相思……
秋說：人們啊，在你播種時，最好先想想秋天會有什么樣的收獲吧!
秋景
春天了，當(dāng)大地受到大自然寵愛的時候，它的門前涌來了那么多賓客：
黃鶯來了，為大地唱著殷勤的歌兒，以求得大地的喜愛；蝴蝶來了，為大地舞著諂媚的翅膀，以求得到大地的歡心；花兒來了，為大地披紅戴綠，以求得大地的青睞；揚柳來了，對大地情意綿綿，以求得大地的親昵。
秋天來了，當(dāng)大地在酷霜下失去寵愛時，，昔日盈門的賓客卻紛紛離散，黃鶯啞了，不知飛到何處；蝴蝶躲了，變成蛹藏到地下；花兒謝了，向大地收回了那紅裙綠衫；楊柳枯了，灑給大地一片片冷漠……
不平的秋風(fēng)拍著大地勸告說：來年，再也不要理睬這些薄情者啦。
大地淡然一笑答道：如果那樣，我不也變得一樣薄情了嗎?
【作者簡介】：
劉增山，男，1945年出生，祖籍河南滑縣。1967年畢業(yè)于天津河北大學(xué)中文系。河北省作協(xié)分會會員。發(fā)表過小說、散文多篇。
【鑒賞】：
這是一篇充滿哲理的抒情的散文，作家以新穎的角度，獨特的體察，為我們勾勒出實實在在的秋天的畫卷，從而寫出秋天的靈魂的東西，寫出對它的由衷歌頌和贊美。
秋天，是一個闊大的世界，擁有豐富的內(nèi)涵，充滿著各種幻想和啟迪人生的哲理。作者獨具慧眼地從不同的角度，借秋的季節(jié)中各種激起人們豐富遐想的景物，展開了有關(guān)秋的哲理的探求，對秋魂的衷情。在題記中，清楚地可以體會到秋天，作為一個金色的收獲的季節(jié)，它的頭腦就是它的靈魂吧。秋魂在秋天的每樣景物中無不體現(xiàn)著一種成熟，如果不是有心人，誰也不會注意到甚至?xí)e誤地理解這種大自然的無形的規(guī)律。作家及時地拍攝了這部抒情風(fēng)光片。秋實意識到了風(fēng)雨光熱這些自然外部因素的推動力量，謙虛地低著頭，這是成熟的思想，正是這種思想，我們找到了秋魂的一個影子。秋色是五彩繽粉的，秋天不是屬于一種顏色和一種單純，“如果我只屬于一種顏色，那秋天該是多么單調(diào)啊，”單純幼稚是別的季節(jié)的客人，在秋天是不受歡迎的。在這里只有成熟，多色彩的成熟，我們又可以覺出秋魂的一絲痕跡。進而，讓我們品品秋天的滋味吧，“在我的收獲里，充滿著酸、甜、苦、辣各種味道。”這里成熟的滋味，只有飽經(jīng)憂患的成長，才能釀造出這種一言難盡的味道，這難道不是秋魂的味道嗎?尤其令人意外，令人驚喜的是，作家精心地體會出了秋天的“一片保護生命的慈母般的心腸。”蕭瑟秋風(fēng)不是無情物，它的感情更深沉，藏而不露，為了生命的更好延續(xù)，忍辱負(fù)重，在所不惜。這種曾被多少人曲解過的成熟恰恰也是秋魂的重要組成部分。再看看秋葉，一生苦累勞作，生命結(jié)束前，“既不留戀枝頭，也不憂慮命運，而是尋覓著自己的歸宿，”若不是成熟，怎能有這樣的悲概，這里正是秋魂滴下的英雄之淚!秋土忠實地“證明著播種者的品質(zhì)，”它的誠實更是收獲的基本保證，贏得了人們對秋魂的一份尊敬。而秋景中的大地，無疑是成熟的最佳寫照，深厚沉穩(wěn)，充滿理智的美。作家把這獨立的鏡頭——秋實、秋色、秋味、秋風(fēng)、秋葉、秋土、秋景——組接在一起，以多側(cè)面多角度來捕捉秋魂，在輝煌爛漫的秋日風(fēng)光畫中，秋魂活生生地浮現(xiàn)在我們的腦海中。細(xì)膩入理的體察，聯(lián)翩的浮想，賦予了秋魂新穎的形象和深厚的內(nèi)容。或許，這正是現(xiàn)實世界中秋魂的本來面目吧。
